文/张尚林
柳亚子是坚定的民主主义战士、中国共产党最忠实的朋友、著名的爱国诗人。他表里如一，激情奔放，一生光明磊落。豪放的激情贯串了他的一生，伴随他在前进道路上迸发出不少耀眼的火花。在当今纪念南社成立110周年全国系列活动中，情不自禁又一次想起了他。
柳亚子（柳慰高）岀生在一个书香门第，从小就受到严格的文化教育。母亲费漱芳是清代名士袁枚再传弟子的学生，也是柳亚子的启蒙老师。4岁开始，母亲在膝前口授《唐诗三百首》，每天一首很快就琅琅上口了。5岁正式入家塾读书，有严格的家规和校规。他不甘心被老师戒尺的挨打，曾寻找了几十个冷僻字假装请教，想难倒老师，用计谋换来“宽待”。他在童年时代曾换了5位私塾老师。
柳亚子父亲柳念曾独持异议，多次在家里大骂那拉氏，在柳亚子幼小的心田里播下了反对旧党支持维新变法的种子。有一天，塾师叫他撰作策论，内容要针对历史而发。他面对动荡的社会，有感国计民生，竟然撰写了《上清帝光绪万言书》，万言书分四个大纲，十多个子目。主纲中他直言，中国要有救，必须走变法改良的道路。其他三个大纲则是针对维新变法，提出废科学、设学校、改官制、创议会等宏论。这篇文章要是落在后党手中，必定要遭到灭顶之灾，柳母等大惊失色，下死劲夺下文章付之一炬。
1903年，柳亚子在上海爱国学社求学时结识了邹容，邹容对柳亚子的影响非常大，正是邹容的《革命军》，使柳亚子迅速从改良走向反清，朝着革命的道路不断奋进。1903年6月8、9日，上海《中外日报》连续刋登了鼓吹保皇反对革命的《革命驳议》一文，章太炎和邹容读了非常愤慨，决定撰写《驳（革命驳议）》予以反击。章太炎撰写了首段，柳亚子、蔡冶民各写一段，邹容写了结尾，成稿后，文章发表在6月12、13日的《苏报》上。这是柳亚子第一次参加言论界的笔战，从此他的政论文章一发而不可收。
怀着满腔革命热情，他效仿剑客游侠，将自家居所第五进东首楼下自己的书房题名为“磨剑室”。1906年春，他赴上海进理化速成班学习实用化学，打算制造炸弹以进行暗杀。随着自己阅历的增长，思想学识不断进步，他终于脱尽了游侠精神，在“磨剑室”辛勤笔耕，效法杜甫写作诗史，用诗歌评判黑暗罪恶，歌颂正义光明，他旗帜鲜明的诗文，成了剌向满清皇朝黑暗统治的一把利剑。
1906年，柳亚子在上海结识了中国同盟会会员高天梅和朱少屏，由于志同道合，经他们介绍加入了中国同盟会，又经蔡元培的介绍加入了光复会，自称是“双料的革命党”，在革命的道路上又迈进了一大步。
同年，柳亚子在吴淞口的海轮上秘密谒见了孙中山先生，並着手酝酿成立一个文学团体，与同盟会互为掎角，一文一武共襄国民革命成功。经过近三年的准备，在苏州虎丘山正式成立了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革命文学团体——南社。柳亚子、陈去病和高天梅是南社的三个主要发起人。南社作为那个时代的产物，树起民主革命的旗帜，南社与同盟会相互呼应，同心协力同仇敌忾，推翻了满清皇朝的统治，大多数成员还进行了反袁讨袁的斗争。
1915年到1923年，柳亚子在家乡创建了南社支社“酒社”，这九年，是辛亥革命失败后柳亚子苦闷彷徨而后奋起前进的九年。袁世凯为了登基立帝，不惜岀卖主权，1915年5月9日，接受了日本提出的“二十一条”，使灾难深重的中华民族走向黑暗的深渊。这天正好南社在上海愚园举行第十二次雅集，与会42人，祖国恨民族仇，人人义愤填膺。5月14日，社友们到杭州泛舟西湖，柳亚子饮得酩酊大醉，家国大事涌上心头，先是抚膺恸哭，襟袖俱湿，继而要人跃西湖，效屈原自尽汨罗。社友们拉住亚子，也都潸然泪下。黎里每年的秋天都有集会，大都在镇西北的金镜湖上，有时也会在社友家里，他与酒社顾悼秋、沈剑双、朱剑芒、周云、王大觉等社友，天天狂歌痛饮，借酒浇愁以泄满腔郁愤。
由于经过“五四”运动的洗礼，南社有不少社友逐渐跟不上时代的步伐，成为落伍者。1923年，柳亚子又创建了新南社，他在《新南社成立布告》中说：“新南社的精神是鼓吹三民主义，提倡民众文学，而归结到社会主义的实行。”
1926年蒋介石制造了“中山舰事件”，接着又提出“整理党务案”，排挤共产党，完全违背了孙中山先生实行“联俄联共扶助农工”的三大政策。在广州国民党二届二中全会上，柳亚子第一个起来反对这一提案，并当面责问蒋“到底是总理的信徒还是总理的叛徒？”会议没有开完，他托辞母亲有病就回了老家黎里，闭门不岀。1927年5月8日，蒋介石从苏州派遣十几个军警直扑黎里，搜捕柳亚子。柳亚子藏身于卧室后面的复壁之中，由于前来作客的妹夫作了替身，柳亚子才幸免于难。柳亚子复壁脱险的故事一直流传至今。
柳亚子与毛泽东首次会晤是在广州，即1926年5月中国国民党二届二中全会，柳以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的身份岀席会议，他提前半个月赴会，弄清楚“中山舰事件”的真相，认清了蒋介石这个野心家。柳亚子已经认定毛泽东是中国了不起的人物。在柳亚子纪念馆第四进是七楼七底柳家生活起居的楼房，柳亚子曾名之为“拜孙悼李楼”。“拜孙”就是崇拜孙中山，“悼李“就是哀悼列（李）宁，拜孙悼李，柳亚子旗帜鲜明地直陈自己的立场与感情。1941年1月，皖南事变发生，柳亚子痛斥蒋介石干下了亲者痛仇者快的行径，结果被开除岀了国民党。
黎里镇的柳亚子纪念馆，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，又是江苏省爱国主义教育基地。在第二进的东、西两边墙体上陈列着毛泽东的《沁园春·雪》和柳亚子的和词，遥相呼应、熠熠生辉。这首和词的发表，又一次显露了他的激情。
柳亚子的这首和词是这样写就的：1945年11月，国共两党重庆和平谈判时期，柳亚子得到《沁园春·雪》这首词后惊喜异常，读罢佩服得五体投地，认为“雄视今古，委为巨制，为咏雪绝响”。尊毛泽东为词坛“第一国手”，并马上写了“沁园春·次韵和毛主席咏雪之作”的和词，和词中“廿载重逢，一阕新词，意共云飘。……”意思是“二十年来此次相逢，你的这首词，与我心意相共，如天上云飘”，表达自己与主席心心相印的情感，遂连同毛泽东原词一起送请在《新华日报》上发表。因报社规定，要发表毛主席的原词，必须经过他本人同意。可是，毛泽东谈判结束，已经离开重庆返回了延安。当时周恩来同志从全局考虑，目前正处于国共两党谈判期间，尽量要避免发生意外，遭来不必要的麻烦，所以没有批准把《雪》发表岀去，在《新华日报》上只发表柳的和词。正直、单纯、激情的亚子先生，性格与众不同，不久，他与尹瘦石在重庆中苏文化协会举办柳尹画展时，公开毛泽东《沁园春·雪》的原词手迹，引起了山城内的大轰动。
毛泽东《沁园春·雪》的发表，引起各方人士的关注和反响，并迅速被传颂，且好评如涌。毛泽东为了争取中国和平，不惜个人安危，冒险抵渝谈判，他对国家和民族高度负责的精神，深深打动了社会各界，极大地鼓舞全国人民的革命斗志和必胜信心。据说，事后蒋介石看到了《沁园春·雪》词，震惊得报纸都掉在地上，国民党还暗中组织写词高手，绞尽脑汁来填写“沁园春”词反击，可没有一个能超过毛泽东。
柳亚子执意公开毛泽东《沁园春·雪》这首词，无意间帮了中国共产党一个忙，该词的发表，当时引成发一场政治论战。提出“重庆和平谈判”，蒋介石心想，毛泽东肯定不敢到重庆来，他没有料到毛泽东真的会来重庆，所以弄得十分被动，当时国民党甚至连一个具体的谈判方案都拿不岀来。更没有让蒋介石想到的是，他请毛泽东到重庆假“和谈”，而毛泽东却把“鸿门宴”变作一个大舞台，酣畅淋漓地唱了一岀大戏，让大后方的各界人士和广大民众有机会了解了中国共产党。
也有人说，毛泽东《沁园春·雪》的发表，一定程度上加速动摇了蒋家皇朝，这句话有一定道理。“重庆谈判”是抗战胜利后中国发生的头等大事，虽然没有避免内战，但谈判中共产党统战工作赢得中间力量和绝大多数民众的支持，变政治上的被动为主动，为解放战争的胜利奠定了政治基础。
柳亚子的一生光明磊落、旗帜鲜明，热爱祖国，拥护共产党，拥护社会主义。他的激情在时代激流中，有着鲜明的是非，怀着强烈的爱憎，正如周恩来总理对他所作“铁肩担道义，辣手著文章”的高度评价，值得我们世代后人永远铭记。